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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司匹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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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代言情《屋檐绊月》,讲述主角程挽月卿杭的爱恨纠葛,作者“阿司匹林”倾心编著中,本站阅读体验极佳,剧情简介:抖音话题度破千万,新晋超人气作者阿司匹林青春虐恋文,十年缠绵,极致拉扯,破镜重圆,终是意难平。妄想拥有她的每一秒,他都像是挂在屋檐上的一滴雨水,被重力拽着往下坠,却又不甘落地。敏感少年卿杭X傲娇千金程挽月。“卿杭,如果……如果我不在了,你以后怎么过?”“把你忘了。”“卿杭,你要说到做到。”收录两篇全新番外《梦里百花》《是月总会圆》,月亮永悬不落,挚爱永不消失——程挽月,等等我。...

来源:tjtsjzddi   主角: 程挽月卿杭   时间:2024-04-17 14:34:45

小说介绍

主角程挽月卿杭的现代言情《屋檐绊月》,文章正在积极地连载中,小说原创作者叫做“阿司匹林”,故事无删减版本非常适合品读,文章简介如下:她抬头看过去,有路灯,能看出是两个男人,年长的那个大概五十岁,年轻的那个二十岁出头的样子,穿得很潮,坐在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黑色机车上,神色极为不耐烦。年长的男人气得手抖,砸了年轻男人背着的吉他,还重重打了他一巴掌。父子还是仇人?“嘿,叔叔。”程挽月在年长男人第二次扬起手的时候,举高手机朝他晃了晃,“...

第5章


第五章 美少女战士

有酒鬼骚扰过程挽月,程延清肯定是不会放心她一个人的,上班送,下班接,就差雇两个保镖随时随地跟着她了。

七月十七号这天晚上,程挽月提前半个小时下班,她跟孟琪请了假,十八号休息。

南京下雨,程遇舟的航班延误了。

程延清去接言辞了,程挽月本来想打个电话问问程遇舟到没到,刚拐过路口,就听到不远处的争执声。

她抬头看过去,有路灯,能看出是两个男人,年长的那个大概五十岁,年轻的那个二十岁出头的样子,穿得很潮,坐在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黑色机车上,神色极为不耐烦。

年长的男人气得手抖,砸了年轻男人背着的吉他,还重重打了他一巴掌。

父子还是仇人?

“嘿,叔叔。”程挽月在年长男人第二次扬起手的时候,举高手机朝他晃了晃,“这里有摄像头的。”

有头有脸的人物在陌生人面前都好面子,男人收手,整理好衣服,离开前留下一句:“有本事就永远别回家。”

程挽月听到了,心想,这应该是父子。

父亲虽然年长,但眉眼周正,仔细看,儿子和父亲长得挺像的。

程挽月收回视线,她要去打车,走了没多远,一辆黑色机车停在她面前。

“嘿,美少女战士。”池越摘下头盔,朝她伸出右手,“我们认识一下吧,我叫池越,池塘的池,卓越的越。”

在路口被挡住,程挽月只能停下脚步,她从小到大就没有怯场的时候。

“我叫程美丽,程美丽的程,程美丽的美,程美丽的丽,三十岁,离异,带着一个孩子。认识了,然后呢?”

池越偏头笑了一下,程挽月没跟他握手,他也不觉得尴尬,自然地收了回去。

“有男朋友吗?”

程挽月反问他:“你多大?”

“二十二岁。”

程挽月这才认真打量池越,从头看到脚,再到面前的这辆机车。

他没戴什么配饰,但买那块手表的钱就能在二三线城市买一套房子了。程挽月不太懂车,但身边有朋友玩过赛车,她跟着朋友认识了一些品牌,也去现场看过比赛,池越这辆几乎全身都是黑色的车应该比手表更贵。

“听出来了,你没有男朋友。”池越把头盔放在车把上,下车朝着程挽月走近,“然后就是,我想跟你谈个恋爱。”

刚才他被他爸打了一巴掌,嘴角有一点血迹。

程挽月瞧他的眼神就是在说:我比你多吃几年饭,少在我面前玩这一套。

“小朋友,你脑子是不是被打坏了?”

池越听程挽月这么叫他,才知道自己比她小,但她看起来比他小,就算不比他小,那也应该是同龄人。他大二休学了一年,不然今年六月份就毕业了。

“可能吧,刚才可能是被你用魔法迷住了,那十分钟里,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把你追到手,但你拒绝我了。”

池越不是死缠烂打的类型,从来都是别人追他,他没追过人。

他已经被拒绝了,再纠缠只会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。

“美少女,你要去哪儿?”他还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,不知道也好,知道了反而会抓心挠肝地惦记,“这儿不好打车,排在你前面的怎么也有二十个人。”

“回家啊。”程挽月低头看了眼手机,叫车软件界面显示目前的排队人数:二十七人。

池越拿出一个白色的头盔:“今天就只送你回去,我不是什么好人,但也不做坏事。如果以后还有机会见面,我再确认一次。”

“确认什么?”

“确认一见钟情的‘情’到底有多持久。”

他不是第一次被打,刚才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瞬间,他看到了这位美少女战士。

夜晚的风依然十分燥热,程挽月对人不感兴趣,但车还不错。

“你这辆车,还挺酷的。”

“我人也还行。”池越帮她把头盔戴上,“着急吗?不着急的话,我先带你玩一圈。”

“……头盔有点大。”

“在你之前没有女生坐过我的车,这个头盔是我备用的,男款给你戴肯定是大了,将就一下。”

程挽月退出叫车软件,右手抬起来摸摸头盔,坐上车之前,看了看池越背着的吉他。

他爸就是想毁了这把吉他,就像赛车手爱车如命一样,玩音乐的人也会把自己的乐器看得无比重要。

吉他摔在地上的那一刻,池越是想还手的。

“吉他被摔坏了吧,感觉很难修好。”

池越含笑看着她:“老天这不是弥补我了吗?”

程挽月今天得早点回家:“不要骑得太远啊,我感受一下就好了。”

“晚了,你已经上来了。”

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,连晚风都被甩在身后,这种刺激的新鲜感是会让人上瘾的。

程挽月刚买跑车的那段时间,也有点上瘾。

从说好的玩十分钟加到二十分钟,最后池越在城里逛了半小时才驶向她回家的路。

程挽月进电梯后,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把头盔还给池越,于是又下了楼。池越还在小区门口,远远朝她挥挥手,不等她走近,就把车骑远了。

她刚刚体验过这车的速度,她用两条腿追,跑死了都追不上。

头盔扔了可惜,她只能抱着上楼。

二十分钟前,程延清在家族微信群里发了一张照片,他已经把程遇舟和言辞都接到了。

幸好她回来得不算太晚。

程挽月站在门口,一边在包里找钥匙,一边点开微信里卿杭的头像。

他竟然几天都不联系她。

睡了一觉,不会是不仅没有进度反而还从百分之三十降低到百分之十了吧?

她那么差劲儿吗?

不可能!她怎么可能差!

那天卿杭说晚上去接她,程延清拿她手机回消息,拒绝得很干脆,总不至于是因为这件事……

程挽月正想着,卿杭的电话就打了过来。

头盔没地方放,钥匙也没找到,她就先站在门口接电话:“卿医生这几天挺忙的吧,怎么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。”

“还好,跟平时差不多。”卿杭刚离开宠物店,“你下班了?”

“哼,不理你,就算下班了也没空,有帅哥等着我呢。”

卿杭知道她说的是程遇舟和言辞:“我排队,明天总能轮到我。”

“那可不一定哦。”程挽月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猫叫声,她左看右看,走廊里没有猫,应该是他那边的,“卿杭,你改行当兽医了?”

“路边的猫。”

“流浪猫吗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别人家的猫,怎么一直跟着你?”
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卿杭摸摸小猫圆圆的脑袋,小猫就往他的手掌里缩,“程挽月,明天等我,无论多晚,我都一定会去找你。”

虽然他提前说过了,领导也没有给他排夜班,但谁都保证不了病人不会有突发状况。

高中那三年,程挽月不和程延清一起吹蜡烛、切蛋糕,她的那个蛋糕总是要留到最后。等卿杭来了,她才会开始许愿。

“嗯。”她答应了。

卿杭等她先挂电话。

“等等,我问你一件事。”程挽月低头看着脚尖,“我表现很差吗?”

电话那边的卿杭想了又想,才回答:“你很厉害。”

“拜拜!”

程挽月挂断电话,从包里摸到钥匙,打开门,坐在沙发上的三个男人同时朝她看过来。

他们怎么比她先到家?

程挽月深吸一口气,稳住不慌,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,她验证过了,他们不可能会听到什么。

三个人的压迫感太强了,如果只有程延清,程挽月闭着眼睛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,但程遇舟在现场,十个她加起来都搞不定。

她还是觉得先跑为妙:“我走错了,不好意思。”

程延清冷笑了一声:“走错了是吧,关门之前把钥匙放在鞋柜上,明天也别回来了,去天桥底下睡。”

程挽月立马闭嘴,低头等着挨骂,她手里还抱着头盔,藏都没处藏。

言辞顺嘴问了句:“刚才楼下那辆车是谁的?”

他下楼买酒,正好看见。

程挽月说:“朋友的。”

程遇舟开口:“男朋友还是女朋友?”

“男朋友……不对,是男性朋友。”程挽月差点把舌头咬了,“程遇舟,你不要故意误导我。”

程遇舟点点头:“机车少女,挺酷。”

“谢谢,其实也就是一般般酷。”

“言辞说你就在他后面五十米的样子,普通男性朋友而已,你在外面磨蹭什么呢?”

看吧,她就知道他们没听见什么好啊、差啊之类的话:“哎呀,我在门口接了个电话。这么晚了,你们三个还不休息到底想干什么?坐飞机不累吗?”

程延清夸张地拔高音量:“哦,你还知道这么晚了,今天又是在跟谁一起鬼混?哪个男的只敢偷偷摸摸跟你在一起,长得是有多见不得人。”

“谁偷偷摸摸了?”程挽月一向光明正大,“人家不丑,比你帅多了。”

程延清碰了下程遇舟的胳膊:“看见没?我就说她最近不老实吧。”

程遇舟又问:“我们大老远来给你和程延清过生日,你跑哪儿去了?”

程挽月转着眼睛,左看看右看看,上看看下看看:“没去哪儿啊,下班就回来了。”

“跟卿杭见面了?”

“没有!不是!”

程遇舟一副了然的模样:“那就是了。”

程挽月心态崩了:阿渔救命,快把你老公弄走。

程遇舟用余光瞟了程延清一眼:“她交朋友的事就别管了,你不要跟个老妈子一样,招女朋友烦就算了,还要招妹妹烦。”

他先站起身,走到门口帮挽月拿东西,让她换鞋:“这段时间过得开心吗?”

“嗯嗯!”

“开心就好。”

“哥哥我特别想你。”程挽月扑上去抱程遇舟,同时还夸了夸言辞,“言辞,你又变帅了哦。”

言辞礼尚往来:“你也更漂亮了。”

程延清看着他们兄妹情深,嘴角抽搐:“程遇舟,你这个阴险的小人!”

程挽月在旁边煽风点火:“舟舟哥哥,那个丑八怪骂你。”

“没什么,让他嫉妒吧。”程遇舟不紧不慢地道,“毕竟我都领证了,而他女朋友还没有答应他的求婚。”

程延清一把钩住言辞的脖子:“程遇舟言语攻击我们,听听,他说的是人话吗?丧心病狂,毫无人性!”

言辞甩开他的胳膊:“是攻击你。”

“言辞,你今晚睡厕所,别讨价还价,没得商量,我租的房子,我做主。”

“我订好了酒店,五星级的。”

程遇舟说:“我和言辞订的是同一家酒店,也不跟你挤。”

程延清:“……”

程延清叫了很多外卖,酒是言辞买的,冰镇后的酒和烧烤小龙虾绝配,但程挽月只能喝程遇舟给她榨的西瓜汁。

两大份小龙虾,她一个人就吃掉了一份。

她自己其实没剥几只虾,谁剥好了都会往她面前放。

吃饱喝足后,都没有要休息的意思,几个人有段时间没见了,待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。

言辞毕业后进了一家外企,打算明年或者后年自己创业。

程遇舟是学天文的,现在在南京的研究所工作。周渔进电视台当了记者,这几年,她和程遇舟也是聚少离多。

去年的圣诞节,程遇舟准备了一场求婚,今年情人节那天他们就领证了,婚礼定在十月五日。他们大学四年都是异地,偶尔也会吵架,但不像程延清和他女朋友那样,一旦吵起来,杀伤力会波及全家。这两个人连吵架都很温柔,抱一抱,亲一亲,就和好了。

有一次,他们都吵完了,吵架的过程中,程挽月就坐在旁边看电影,时不时还搭几句话,她竟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
他们以后有了孩子,长相肯定没得挑,但性格说不准。

程家人有个一脉相承的点:一辈子只认定一个。

然而,到程延清这里就跑偏了。

至于程挽月,就更要靠边站,她曾经把“人生从头到尾只喜欢一个有什么意思”这种话挂在嘴边,跟她二叔年轻的时候一样。

“月月,你怎么把微博名改了?”程遇舟把纸巾递给程挽月擦手,她这个账号是在她大一那年注册的,前几天突然在用了四年的微博名后面加了个后缀,“头像也换了。”

言辞也发现了:“这个新头像,有点眼熟。”

高中的时候,卿杭跟言辞的关系最好,这几年,也就只有他还和卿杭保持联系。

程挽月嘴里含着龙虾肉,咽也不是,吐也不是。

“呵。”程延清皮笑肉不笑,“何止是换了头像和微博名,他们都住一起了,在我出国的那一周里。”

程挽月喝了一小口程遇舟的啤酒,她看着窗外的月亮,许久才低声开口:“我就是为了他才来北京的,因为除了他,我好像没办法喜欢上别人了。”

追她的男生没断过,她也不是没有试试,刚开始有点新鲜感,但很快就觉得没什么意思,然后会无意识地在对方身上寻找卿杭的影子,眼睛、鼻子、嘴巴、背影、手、字迹、说话的习惯、饮食偏好、做事的神态、看她的眼神……可谁都不像他。

来北京之前,她想着他如果有女朋友或者已经结婚了……就算了,但他没有。

晚上十一点,程挽月被赶回房间睡觉。

三个男人还在客厅喝酒,言辞说:“反正她和卿杭这辈子都当不了朋友,要么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,要么就是如胶似漆的恋人。她想和好,招招手,卿杭就过去了;她不想和好,卿杭就算跪下来求她都没用。”

程遇舟也说:“感情上的事都随她,你照顾好她的生活就行了。”

程延清点点头,他也是这个意思。

家里就只有两个房间,程遇舟和言辞不可能跟程延清挤一张床,把桌子收拾干净就打车去酒店了。

第二天中午,大家一起吃饭,但晚上才是重点,生日一般都是晚上过。

三个人在客厅等程挽月化妆、弄头发、换衣服、配鞋子……他们不给意见不行,给了意见,她也不会采纳。

周渔送她的礼物是耳钉,她有三个耳洞,周渔就送了三枚,一枚是月亮,另外两枚是淡蓝色的闪钻,和她头发的颜色很搭。她把耳钉戴上后,用一根米色的发带把头发扎起来,这样碎发就不会挡住耳钉。

程挽月知道卿杭今天白天是要上班的,正常的话,下午六点就能下班了。

现在才五点半,出门的时候,她把晚饭地点的定位发给了卿杭。

卿杭在医院工作,不可能把宠物带到办公室,他下班前去了趟病房,确定病人一切正常之后才往家里赶。

十八点三十七分,他突然接到护士站的电话。

一个七十多岁的病人在厕所晕倒了,情况很危急,卿杭除了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医院,没有第二个选择。

老人做完手术后,儿女们都回自己的城市上班了,只安排了护工。

卿杭赶到医院的时候,值班医生还在抢救,卿杭是最了解病人情况的人,手术时,他全程参与,每一项检查结果,他都很清楚。

病人情况稳定下来的时候,卿杭已经累得唇色发白,连外面的白大褂都汗湿了。

他回办公室看时间,已经二十三点了。

卿杭匆匆洗了个脸就下楼,跑着去拦出租车,到了夜市街口,也是一路跑着过去的。

程遇舟他们坐在外面,卿杭看到程挽月之后才放慢脚步,想了想,先把东西寄存在旁边的小店里。

程挽月一直在看手机,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她以为卿杭来不了。

言辞最先看见卿杭,朝他挥手:“卿杭,这边!”

程挽月的左手边留了一个空位。

这条街满是烧烤的油烟味和酒精味,尽管知道她应该闻不到他身上的汗味,但坐下去的时候,他还是把椅子往外拉,没有离她太近。

“医院有点事,来晚了。”

“还没过十二点,不晚。”程遇舟给他倒了杯水,“我们有八年没见了吧。”

毕业后,他们就没见过了。

“差不多。”卿杭把一杯水喝完,呼吸才稍微平缓了些,“这次能在北京待多久?”

程遇舟说:“我明天就走,言辞能多待半个月。”

程挽月嘴里含着一颗柠檬糖,一边听他们说话,一边低头往身侧看,卿杭胳膊上的一滴汗流到了手背,她想帮他擦擦,指尖刚碰到他的皮肤,他就反手握住她的手。

桌面上,他们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,桌底下两人十指紧扣。

卿杭是能喝酒的。

他来得最晚,其他三个人等他吃了点东西,就把他杯子里的水换成了酒。

他不是左撇子,但一直用左手拿酒杯。

程遇舟看了看手表,还有十分钟到零点:“我和阿渔十月五号办婚礼,地点在南京,你如果有空,去喝杯喜酒?”

“有时间,一定去。”

“到时候我把请帖寄给月月,让她拿给你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们去逛逛,你们俩再吃点。”

程遇舟付完钱,另外两人也都起身了,只留下程挽月和卿杭。

夜市很热闹,隔壁已经换了好几桌人,程挽月把蛋糕摆在桌上:“快、快、快,先点蜡烛……哎呀,完蛋了,没有打火机……”

她话没说完,卿杭就从兜里拿出来一个,还有一盒仙女棒。

程挽月看着他插上十八根小蜡烛,最后把一根爱心形状的仙女棒插在中间,再一根根点燃。

“你又抽烟了?”她眉头轻皱,显然是对他随时随地都能拿出打火机的行为不满意。

“没有,新买的。”

她凑近:“让我检查一下。”

卿杭往后退:“我出了很多汗,不干净。”

“没关系呀。”她凑得更近,“反正我也脏脏的。”

程挽月在他的脖子上闻了闻:“嗯,没有烟味。”

“蜡烛快灭了,许愿吧。”

“你给我唱《生日歌》。”

她双手合十,闭上眼睛,火光照着她耳朵上的钻石一闪一闪的,卿杭唱歌的声音被压在周围嘈杂的喧闹声里,很低很低,但足够让她听到。

以前,每次总是她强迫他唱。

“好啦,我要睁开眼睛了。”

“再等等。”卿杭起身,“等我一会儿。”

程挽月从来都不是守规矩的人,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,看着卿杭跑进一家店里,又在他出来之前闭上眼睛。

她已经听到猫叫声了。

“可以了吗?可以了吗?可以了吗?”

她雀跃的小表情很生动,卿杭坐下后,笑着说:“可以了。”

她睁开眼睛的时候,小猫刚好从包里探出圆滚滚的脑袋,它认生,爪子抓着卿杭的衣服。包里还放了个乐佩公主的娃娃,金灿灿的头发扎成了辫子,比娃娃的裙子还长。

“好可爱!它和阿渔的猫好像啊。”她越看越觉得像,简直就是它的缩小版。

卿杭找了很多家宠物店,才找到一只和她微信头像那张照片上抱着的那只差不多的。

周恒对猫毛过敏,小猫一直在卿杭自己的房间里,卿杭准点下班,从医院回家换了套衣服,把小猫装在背包里带出门,又去花店买了束花。

程挽月喜欢红玫瑰,他买到了那家花店里的最后一束。

总之,他在接到护士站的电话之前,一切都很顺利。

卿杭把小猫从包里抱出来放在腿上,程挽月摸了摸,小猫慢慢爬到她手里,然后她的心思就不在蛋糕上了。

但总要吃一口吧。

“卿杭,你先尝一下,我感觉这个蛋糕很可能只是长得好看,不太好吃。”

卿杭切了一块,他不爱吃甜食,但程挽月的生日蛋糕,他吃了三年。

“怎么样?”

“你尝尝。”

她还在逗猫,腾不出手:“那你喂我。”

卿杭看她逗猫,没注意,叉子掉在了地上。

他准备再拿一个叉子,程挽月说不用,凑过去咬了一口,但没有全部吃进嘴里,眼看着奶油就要掉在她漂亮的裙子上,他偏头靠近,舔走了她嘴边的奶油,也吻了她。

程挽月没喝酒,但被吻得晕乎乎的,恍惚间,听到卿杭低声问她:“有长进吗?”

她坐着没动,卿杭只是稍稍退开,身体还维持着刚才吻她的姿势。

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吞咽时喉结上下滚动的幅度,被他握着的手腕也隐隐透出潮湿的汗意。

有长进吗?

那当然是有的。

何止一点点。

程挽月的目光落在他湿润的唇上,心想,到底是不一样了。

以前在外面偷偷牵手,他都会脸红,现在身边那么多人,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吻她。

他又靠过来了……

“卿杭,你是不是喝醉了?”程挽月往后仰,但没能躲开他的吻,“真的……真的喝醉了吗?”

刚才没注意到他喝了多少,他能喝酒,但酒量其实不怎么样。

“没有。”卿杭及时扶稳她的椅子。

她坐稳后小声嘀咕:“少骗人了。”

喝醉后的卿杭,是有一些反常行为。

夜市闹哄哄的,旁边有两桌年轻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,程挽月拉着卿杭离开。

卿杭没有忘记拿走那束玫瑰,那是他人生中买的第一束花。

原来鲜花不像他以为的那么贵,他以后可以买很多很多送给她。

小区里清静,两人坐在路边,卿杭拿了张广告纸给程挽月扇风。她很怕热,小猫躲在她怀里,一会儿抓她的手链,一会儿抓她的衣服,衣领从肩膀滑了下去,不等她自己反应,卿杭一只手就伸过去帮她整理好。

“好活泼呀。”程挽月摸摸小猫,“卿杭,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。”

“你取。”

“阿渔的猫叫糯米。”周渔的猫毛是白色的,爪子和嘴巴都粉粉的,程挽月怀里这只还小,叫声特别奶,也很黏人,“叫它煤球好不好?”

“嗯。”

“可是我不太会养啊。”

“我问过宠物店的人,他们把注意事项都告诉我了,你不确定的事就问我。”

“行,有点抱不住了,先放到包里。”她怕煤球跑丢了,晚上不好找。

宠物专用包有通风口,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。

程挽月的注意力终于回到卿杭身上,他耳朵上沾了一根猫毛,她凑过去帮他吹吹,他刚好偏过头,她的唇从他的脸颊擦过,下一秒他就吻了上来。

两人嘴里是同一颗柠檬糖的味道。

酒精被风吹散了一部分,残留的那些被奶油封锁在身体里发酵。

“好困。”她靠在他肩上小口喘气,“但我不想上楼了,他们三个今天晚上肯定通宵。”

其实生日已经过完了。

卿杭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,酒精只会放大他的欲望:“是我不想让你上楼。”

“我们去外面住吧。”程挽月拉着他起身,“带着煤球一起。”

迎面吹来的晚风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花香,程挽月低头数手里的玫瑰一共有多少朵,卿杭提着背包,听她给程延清打电话,说晚上不回去了。

程延清以前是不怎么管她的,有时候她几天没回家,他都不知道。

卿杭在白城租的那个院子离程家不远,但也不算太近,程挽月每次在她奶奶那里待不了几分钟就会跑去他家。

言辞就住在程家大院对面的家属楼。

那个时候,她其实是想去找言辞。

言辞比他们高两届,他们读高一,言辞就已经高三了,周末经常要补课,早自习的上课时间比他们早,晚自习的下课时间比他们晚,也不在同一栋教学楼。后来他父母因车祸去世,他错过高考,之后又耽误了一年,一直到他复读时才和他们是同一届。

程挽月听着电话那边的音乐声,猜到他们三个应该是换地方喝酒去了。

程延清对她晚上不回去这件事没有太大的意见,只是多叮嘱了几句,让她少熬夜,要早睡。

有太多人祝她生日快乐,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,准备明天再回复。

最近的一家酒店不能带宠物,但旁边有家宠物中心,前台小姐姐建议他们把猫寄存在那里。

“不行,煤球得跟着我们。”程挽月抬头看向卿杭,抓着他的小拇指轻轻晃了晃,“它刚刚才认识我,我如果把它抛弃了,它会伤心的。”

卿杭说:“换一家能带宠物的酒店。”

“嗯,嗯!”她跟着他往外走,“你难受吗?”

他耳根微微泛红,握着她手的力道紧了紧:“还好。”

程挽月哭笑不得:“……我是问你喝醉了难不难受,想不想吐,头疼不疼,渴不渴?”

“我没有喝醉。”

连续找了四家酒店,他们才碰到一家可以带宠物的。

卿杭登记信息,拿到房卡后,两人进电梯上楼。

程挽月拿了个一次性的杯子接水给煤球喝,她左看看右看看,在想让它待在哪里。

厕所不行,不合适,而且还碍事。

露台更不行,太危险了。

就让它待在房间里,好像又有点少儿不宜。

程挽月刚要跟卿杭说话,回头就看到他脱掉了上衣,他这一晚上出了很多汗。

年轻医生都特别忙,尤其是刚进医院的前两年,周恒在健身房办卡的时候,老板说两个人可以打折,周恒就拉着卿杭一起。

所以他是有定期健身的。

他穿衣显身材,脱衣有腹肌,肌肉线条并不夸张,但很有力。

桌上有个空花瓶,他拿进洗手间接了半瓶水,把玫瑰花拆开,插在里面。

几片花瓣掉在地毯上,煤球凑近闻了闻,它好像不喜欢这个味道,在卿杭脚边绕着转了两圈就跳到桌上,又轻轻一跃跳到沙发上,趴在他刚脱下的衣服上打哈欠。

“明天忙吗?”

“上夜班,白天休息。”

“夜班好辛苦啊。医生好厉害。”

卿杭高一的目标就是考进医学院,那时候,程挽月总是在他学习的时候趴在课桌上看他。周围的同学打打闹闹,她小声跟他说:卿杭,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医生,会治好很多人。

睡前,她迷迷糊糊地问他:“卿杭,我是长发好看,还是短发好看?”

他说都好看。

她说只能选一个。

卿杭记忆里的程挽月一直是长发,她跟程延清一样,很讨厌被别人摸头,无论是谁摸,都会生气,就算上课要迟到了,也会把头发弄得漂漂亮亮的。

高中那三年,她不止一次想染头发,也不止一次在网上找图片给他看,但因为学校规定不能染发,她就只能是想想。

“长发。”卿杭收拢手臂,轻吻落在她耳后,“挽月,把头发留长吧。”

程挽月笑了笑:“其实……我也喜欢长发。”

她的头发长得慢,要再留两年。

酒店只在十点之前供应早餐,程挽月睡得晚,醒得就晚。服务生把洗好的衣服送过来,卿杭开门拿进房间,她还不太想起床。

手机响了,卿杭只好先接电话。

程挽月听到他叫对方师姐,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些。

什么师姐师弟的,又不是在学校。

他们在聊课题,程挽月听不太懂,她想喝水,一只脚伸到被子外面,放在他腿上,脚趾动了动。他一边说话,一边起身去拿桌上的矿泉水,单手拧开瓶盖。

她衣服没穿好,卿杭走神了几秒钟,没听清电话那边的黎雨说了什么:“抱歉,麻烦师姐再说一次。”

程挽月喝完水又躺回去,抱着枕头背对着他。

卿杭把空调关了:“好,我这周抽空去学校一趟。”

煤球早早就在房间里转悠了,它太小,试了几次都没能跳上床,刚才抓着卿杭的裤子爬到床上,从程挽月的脚边钻进被子里。她怕痒,差点滚下床。

卿杭结束通话,一只手伸进被子,把煤球抓了出来。

“早饭想吃什么?”

她闭着眼睛,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:“豆浆、油条,还有小笼包。”

“我去买回来,还是出去吃?”

“买回来吧……算了,还是出去吃。”程挽月趴在床边逗煤球,随口问他,“卿杭,大学的时候,追你的人多吗?”

他头都不抬:“没人追我。”

“我妈说,你这种长相很招姐姐喜欢。”

卿杭还在研究那件衣服应该怎么穿:“没人喜欢我。”

“你呢?”他也问她,“追你的人多吗?”

“还行。”

“谈过?”

“谈过啊。”程挽月打了个哈欠,“但没意思。”

卿杭手上的动作顿住,很快又恢复自然:“怎么没意思?”

她想了想:“就是……没那么喜欢。”

程挽月喜欢一个东西,新鲜感来得很快,去得也快。喜欢的时候,她恨不得马上拥有,但等那股劲儿过去,就会失去兴趣。

那些衣服、鞋子被丢掉之后还能再原封不动地捡回来,可人不一样。

煤球一直在抓卿杭的裤子,它还想爬上床,程挽月趴在床边看,他沉默的这几分钟里,眼神是没有焦点的。

他问:“没那么喜欢,为什么要谈?”

程挽月反问:“不谈谈我怎么知道其实没那么喜欢?”

卿杭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:“确定自己的感情,对你来说很难吗?”

她想了想:“以前是挺难的。”

煤球没抓稳,摔到卿杭的脚背上,程挽月怕它摔疼了,连忙下床。

卿杭回过神,先把她抱上床,再把煤球放到她身边,眼前的灯光还模糊着,他的吻就落了下来。

空调关掉之后,房间里有些热,他低声问:“是他们好,还是我好?”

不等她回答,他又补了一句:“只能选一个。”

昨晚睡前,程挽月问他,她是长发好看还是短发好看,也是这个语气。

“我又没跟他们吻过,没有可比性。”

“不是谈过吗?”

她嗤笑:“谁说谈恋爱就一定接吻?我同意了吗?点头了吗?”

卿杭翻身坐在床边,把她也从床上拉起来:“洗漱吧,退完房去吃早饭。”

“你还吃得下呀?”程挽月眼里的笑意越发明艳,“我以为你光是吃醋都吃饱了。”

卿杭没理她,找了双一次性拖鞋放在她脚边。

程挽月梳洗得慢,程遇舟在机场给她打电话时,她双手都是湿的,洗漱台上也全是水渍,卿杭就拿着手机站在旁边,等他们聊完。

言辞还在北京,昨晚一起吃饭的时候,他说过要再待半个月。

吃完早饭,卿杭送程挽月回家。

刚把门打开,程挽月站在门口就喊:“程延清,恭喜你,你要当舅舅了!你有外甥女了!过年的时候要准备压岁钱了!”

“什么?这么快!”程延清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冲出来,拖鞋穿反了,头顶还竖着几根呆毛,“你再说一遍!让卿杭也速速滚过来!”

程挽月从背后拿出一只小猫:“它就是你的外甥女。”

程延清:“……”

那年程遇舟把糯米带回家的时候也这样,他在电话里说:“程延清,你当叔叔了,以后过年记得给我家糯米准备压岁钱。”

那次程延清就上了大当,以为程遇舟和周渔有孩子了。

“妹妹。”他叹气,“这样会显得我很不稳重。”

程挽月笑笑:“我的女儿不就是你的外甥女吗?”

陌生环境,煤球胆子小,程延清一只手就能托住:“它真不是糯米的崽崽?”

“糯米做过绝育手术。”

“那你这只是从哪儿来的?”

“卿杭送我的。”

“他人呢?”

“吃醋了,害羞了,走了。”程挽月知道打开窗户什么都看不清,但还是在窗边站了一会儿。

程延清嘴上说着不要,但没过几分钟就把煤球抱进屋了。

他熬了一夜,睡前还在网上买了一套小猫要吃的和用的。

手机里有很多条未读消息,程挽月先给周渔回了个电话。

周渔和程遇舟一样,开口就是问她在北京过得开不开心,吃得习不习惯。

“我挺好的,阿渔,你别担心我,你工作忙,请假来回折腾多累啊,年年都过生日,又不差这一次。”

周渔半年没和程挽月见面:“挽月,你许了什么愿望?”

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,程挽月每次过生日都会留一个生日愿望给周渔。

她要赚大钱,买别墅,买跑车,带着从未走出白城的周渔去北京天安门看升国旗,去青海看盐湖,去新疆吃葡萄。

“第一,希望我的朋友和家人身体健康;第二,希望阿渔和程遇舟的婚礼一切顺利,我要看着你穿最漂亮的婚纱嫁给最爱的人;第三,希望我们八十岁的时候还可以一起去公园买糖人。”

“都和我有关。”

“是啊,你的生日愿望都留给了程遇舟,我得给你补上。”程挽月对着手机小声说,“阿渔,我跟卿杭见面了。”

她生病的事,只有家里人和言辞知道,她不松口,谁都不可能告诉卿杭。

周渔很了解程挽月,她不会用生病这件事让卿杭做什么。

“怎么见到的?”

“我刚来的时候随便找了份工作打发时间,那家店的店长有个弟弟,姓周,是医生,他请我们去吃饭,我把钥匙落在他家了。去拿钥匙那天,我就在他家见到了卿杭。”

程挽月想起那天见面的场景就想笑。

她面试第一家店就定下来了,孟琪跟周恒关系好,卿杭又刚好是周恒的室友,但凡这里面有一点偏差,他们都不会那么早见面。

“好巧啊。”周渔感叹,“北京那么大,你们都能遇到,大概是老天爷都觉得你们不应该分开,想让你们和好。”

“我们昨天晚上在一起,这样算不算和好?”

“还是要正式说一下吧,要么卿杭跟你说‘挽月,当我女朋友’,要么你跟他说‘卿杭,和我在一起’,这样才是一段恋爱关系的开始。”

程挽月想了很久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。

问题出在她住在卿杭家的那一周,但她没有刻意靠近,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。

她又开始回想以前,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,她不讨厌卿杭给她补习了,数学那么难,物理特别枯燥,英语又听不懂,她也能在书桌前坐好几个小时。

以前,他们几乎天天都在一起。

但到今天为止,他们都没有一句正式的告白。

爱情开始的时候没有告白,所以分开的时候也没有告别。

煤球来家里之后,程延清的地位一降再降。

给它买的窝又软又舒服,但它不睡,它就喜欢睡程延清的床。

明明每天程挽月陪煤球玩的时间更长,但它更黏程延清,程挽月都怀疑卿杭送她这只猫的目的是来替他摆平程延清的。

言辞连续一周都在忙工作,合同谈成了,才来家里吃饭。

程挽月本来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,然而刚开始就失败了,不到五分钟就被两个男人赶出厨房。

她靠在门口,看他们熟练地洗菜、切菜,穿着衬衣、西装认真工作的时候有魅力,换了休闲服在厨房做饭也很帅。

虽然卿杭不会把白大褂穿回家,但她在医院见过他穿白大褂的样子,她住在卿杭家的那一周,几乎都是卿杭做饭。

她感叹:“哎呀,也不知道谁那么有福气能嫁给言辞。”

这么多年,言辞一直单身。

“后悔没早点下手吧。”程延清开玩笑,“人家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,爸妈给你们制造过那么多次机会,怎么你俩就是看不上对方。”

如果再多说几句,他就又要提起当年那封送错的情书了。

言辞转移话题:“排骨是红烧还是煮汤?”

天气热,程挽月不想喝汤:“红烧,加辣。”

“行。”言辞看向旁边的程延清,“把盘子递给我。”

程挽月帮不上忙,在厨房待着碍事,就去客厅了。煤球在玩快递的纸箱,从酒店带回来的那束玫瑰花插在一个白色花瓶里,有两朵花瓣已经蔫了。

闲着无聊,她去换水,剪枝。

生日那晚她拍了照片,这就是普通的玫瑰,没什么特别的。

她收到过太多太多的花,但卿杭送的,这是第一束。

把花瓶拿到离空调远一点的位置放着,应该还能再活一个星期吧。

程挽月看时间,已经六点半了,想着卿杭应该刚下班,就问他来不来吃晚饭。

等了很久,他只回了两个字:“在忙。”

程挽月问他忙什么。

十分钟后,他发来一条消息:“在讨论科研的事,晚上去接你。”

程挽月昨天辞了那份兼职,之前联系她的那家工作室给的条件很好,她抽空去跟老板聊了聊,觉得还不错,程延清也支持她。

科研?

……他那个师姐?

言辞和程延清说说笑笑就把晚饭做好了,饭菜端上桌之前,程挽月每盘都夹出来一些,用饭盒装好。

卿杭不挑食,也不挑水果。

冰箱里只有几样水果,苹果削皮后容易氧化,颜色不好看,葡萄吃起来麻烦,她就装了一小盒荔枝,还在上面放了些冰块。

程延清全都看在眼里:“这是什么想法?”

“嘻嘻。”程挽月笑笑,“借花献佛。”

“去医院?”言辞晚上不在这里睡,“我送你去。”

“你才在北京待几天,就买车了?”

“同事的车,送完你顺便还回去。”

程挽月自己的车都扔在家里,言辞只是来出差而已,更不会把车开过来。

程延清还有点工作,就没有一起出门,他想了想,还是给卿杭发了消息,没说程挽月带了晚餐,就只说她去医院了,让卿杭在医院等着,别让她忙活半天,结果扑了个空。

卿杭安排好急诊送过来的病人之后才看到微信里的消息,都快八点了。

黎雨已经不在办公室了,卿杭本来也没空送她,课题的事情没谈完,还得再约时间。

他扭头问同事:“有人来找我吗?”

“你女朋友来过,刚走。”同事在卿杭手机里见过程挽月的照片,“她好像生气了。”

“等了很久?”

“没多久,大概就五分钟。刚走,你现在下楼还能追上。”

卿杭连衣服都没换,等电梯的时候就给程挽月打电话,电话通了,但对方没接。

被系统挂断后,他又打第二遍。

程挽月虽然不喜欢等人,但不至于连这点耐心都没有。

她到医院也才二十分钟的时间,言辞的车还在停车场没有开走,远远看见她从住院部大楼那边过来,以为她把晚饭送到就下来了,走近后才发现她脸色不太好。

“怎么送个饭把自己弄得生气了?”

程挽月冷着脸:“我不该来的。”

“卿杭不在医院?”

“管他在不在。”

她空着手,言辞又问:“晚饭呢?”

“送给别人吃了。”

有人走过来,高跟鞋的声音很清脆,言辞还没抬头往前看,程挽月就转身挡在来人的面前。

黎雨停下脚步,平和地对上程挽月的目光,两人刚才在卿杭的办公室见过,但没打招呼。

“请问有事吗?”

“有,耽误你几分钟。”程挽月也很平静,“言辞,你在车里等我吧。”

她这么说,就是不想让第三个人在场的意思。

言辞回到车里,关上车门后,没往那边看。

黎雨手里抱着很多资料,她的车停得远:“有事请直说,我赶着回实验室。”

程挽月既然开了口,当然没有心情再玩拐弯抹角那一套:“没有别的意思,我就是想问问那块用红绳挂着的玉佩是你的吗?”

她进办公室的时候,黎雨坐在卿杭的办公桌前用电脑,一只手正从包里拿东西,红绳缠在笔盖上,把那块玉佩带了出来。

程挽月记性不太好,但她自己的东西,时间过去再久,也认识。

那是她奶奶给她的。

程家只有一个女儿,玉佩也只有一块,奶奶就只给了她,说这东西是保平安的。

那年程国安生日,卿杭被她闹哭了,半睡半醒时说了很多梦话,显得她好像一个坏女人。

就是那天,她把玉佩送给了卿杭。

不是玉佩有多特别,而是挂着玉佩的红绳,那是程挽月自己编的,和外面卖的不一样。

黎雨说:“不是我的,而是我在实验室的更衣间捡到的。”

捡的。

不是别人送的。

程挽月脸色稍微好了一点:“那你知道是谁的吗?”

“应该是卿杭的,那天晚上只有我跟他在实验室。”

“既然知道是他的,为什么不还给他?”

“首先,我来找卿杭是因为课题的事,中途他几次被叫去病房,我走之前他都还在忙。这块玉佩看起来很贵重,他能随身带着,应该对他很重要,随随便便放在办公室或者交给其他人都不好,万一丢了或者被摔坏了,算在谁头上?其次,你是用什么身份来质问我?”

“我是什么身份?你想知道就去问他啊。不管我是他的谁,我都有资格问,因为这块玉佩是我给他的。”

黎雨这才认真打量面前的人:“你是……程挽月?”

“我不记得我们以前见过。”程挽月感觉到包里的手机在振动,没理。

黎雨换了只手拿资料:“没见过,但是我知道你。”

卿杭有一支钢笔,用了很多年,从大学用到现在,钢笔上就刻着“程挽月”三个字,不细看,发现不了。

有一次黎雨急着记录数据,从卿杭桌上拿了笔,写字时拇指摸到上面的纹路才注意到刻了字,正常的刻字不会刻在那个位置。当时她随口问了一句,卿杭没有解释,只是把钢笔收起来,换了支笔给她用。

她以为是她不知道的品牌,在网上没查到,偶然刷到一条评论,评论说自己给男朋友送了支笔,在笔盖上刻了男朋友的名字,她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。

程挽月忽然就笑了:“你喜欢卿杭?”

黎雨大方承认:“是,我喜欢他。”

程挽月并不意外:“他现在是挺招人喜欢的,谢谢你慧眼识珠,但很可惜,你来晚了,他先认识我,我们认识很多年了。”

黎雨说:“你们认识得早并不代表你们在一起的时间长,我和卿杭也认识六年了,我喜欢的不只是现在的他。”

她看见程挽月脸上明艳的笑意有些僵硬,顿了几秒,但该说的话还是一句不少。

“我知道他家境不好,以前过得很苦,小县城埋没了他的光彩,他被轻视、被看低,所以那些人才会狭隘地认为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幸运。卿杭这样的人注定会成功,因为什么都不会是因为幸运。那些人错过了十八岁到二十六岁之间的卿杭,永远都不会知道,他在大学里有多耀眼。”

程挽月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,但不至于听不懂话中话。

黎雨口中的“那些人”也包括她程挽月。

她和卿杭认识得久,但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三年,比起黎雨的六年差远了。

错过的那八年时光也永远都无法弥补。

手机还在振动,程挽月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卿杭从住院部大楼跑出来,他身上的白色和黎雨挂在臂弯里的那件实验服一样。

在卿杭看向这边之前,程挽月转身上了车。

程挽月上车后,脸色比刚下楼的时候更差,她是藏不住情绪的人。

言辞远远看见卿杭,按了下喇叭。

卿杭听到声音后本能地看过来,他看不清车里的人,但黎雨还站在路口。

临时停车场最多只允许停半小时,言辞想起自己开的是同事的车,卿杭可能不知道是他,他就降下车窗,打转方向盘,准备往卿杭那边开。

车刚好停在路灯下,灯光有些刺眼。

程挽月低着头:“言辞,你把车门锁上,往出口开。”

言辞说:“有误会还是早点解释清楚比较好。”

“我现在不想看见他,你不送我,我就去打车。”她话没说完就要开车门。

言辞不可能让她自己走,连忙把前后的车门都锁上。

程挽月想到那块玉佩还在卿杭师姐的包里,心里很硌硬。在办公室的时候,她忍住了,这会儿不一定还能忍住。

“我再多在这里待一分钟,就要去把东西抢回来了,这种没品的事,我不干。言辞,你快点把我带走。”

言辞只好往出口开。

出口有横栏,他等前面的车先走,停了十几秒钟,卿杭就追上来了。

卿杭在副驾驶座那一侧敲车门,程挽月捂住耳朵,什么都不听,只是让言辞赶快开出去。

手机还在振动,程挽月直接关机,后视镜里,卿杭的身影越来越远,他追了一段路,直到被交警拦住,才停下来。

黎雨还站在原地,卿杭回来时,身上的疲惫感像是刚抢救完病人。

很显然,他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。

黎雨认识的卿杭头脑清醒,目标明确,不可能会做出在马路上追车这种事,所以她很意外,又觉得陌生,她大概是低估了那个女生对他的影响力。

“是因为这个。”黎雨把玉佩递到卿杭面前,“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,我道歉。”

“怎么会在你这里?”卿杭找了两天,还看过医院食堂的监控。

黎雨解释道:“我在更衣间捡到的,今天带到医院本来是想还给你,但谈起正事就忘了,你又很忙。”

卿杭两天前去过学校的实验室。

他的呼吸还很重,接过玉佩紧紧地攥在手心:“你跟她说了什么?”

黎雨忽然有些想笑,他不是问程挽月说了什么,而是问她说了什么:“我能说什么?”

“师姐,这玉佩是她送给我的,很感谢你帮我捡到了,我在医院没有太多私人时间,以后能在电话里沟通的事情,尽量就在电话里谈吧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黎雨愕然。

卿杭直说:“我们少见面,或者不见面。师姐,如果我在言语上冒犯了你,请你见谅。她已经生气了,我不顺着她,她会更生气。”

“卿杭,这还是你吗?她都不承认你的身份,你又何必放低姿态?好,退一步讲,就算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,难道谈恋爱连正常的社交和工作都要舍弃?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,除非你优秀到能让所有人默认不选你就一定有猫腻,那么,在结果出来之前,一切都是未知。卿杭,有了事业,爱情才会是锦上添花,我们合作课题是共赢,我相信你不至于这么拎不清。”

“错过今年这次机会,明年还能再争取,但她不高兴就会不理我,我毫无办法。”

上一次长时间冷战的结果是八年不联系。

他的人生没有几个八年。

程挽月的手机依然是关机状态,卿杭从黎雨身边走过,上楼换衣服,半个小时后,言辞给他发了位置共享。

——是一家酒吧。

程挽月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酒了,一是家里人不让她喝,二是她酒品差,喝醉了容易闹事。她下车就往酒吧里走,言辞拦不住,只能跟着她,趁她不注意的时候,往酒杯里倒水。

她以前喝得少,尝不出加了水的酒味道变了,醉了之后,连面前这杯酒永远喝不完都察觉不到。

矿泉水也能被她喝出烈酒的架势。

卿杭还没来,程挽月已经喝得上头了,言辞问不出什么,但看得出她心情不好:“差不多了,送你回家睡觉。”

程挽月不乐意:“我不回家,我不睡觉。”

她的眼角闪着泪光,但其实没哭,只是喝了酒胃里难受。

言辞看看手表,再过一会儿,程延清可能就要打电话催她回去了:“是你的,就永远都是你的,睡一觉的时间而已,别人抢不走。”

“那块玉佩本来就是我的。”

“人也是你的。”

“可是他从来没跟我表白,也没说过爱我。”

“他爱不爱你,你还不清楚吗?”

“可我还是生气。”程挽月从椅子上滑下去,只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就差点摔倒,“我要去洗手间。”

言辞扶住她:“去完洗手间就回家,不行就不让你去了。”

“……我不回家。”

“想睡天桥?”

“我这么漂亮怎么可能睡天桥,我要睡有按摩椅的酒店。”

只要不闹着要喝酒就行。

她站都站不稳,言辞不方便,就找了个女服务生去洗手间帮忙照看一下,他在外面给卿杭打电话。

他打第一遍,没人接,第二遍才接通。

但不是卿杭接的。

对方有口音,说自己是出租车司机,这部手机落在车上了。

言辞请司机把手机送到酒吧,送到之后他付钱,电话还没挂,卿杭就从电梯里出来。

“这边。”言辞看着卿杭衣服上的血迹,“你怎么搞的?”

卿杭说:“出租车被追尾,我没系安全带,撞到车门擦破了点皮。”

“没事吧?”

“没事。”

“你的手机还在出租车上,司机说找朋友送过来。”

卿杭往里面看:“程挽月呢?”

“在洗手间,有人照看她,应该没事,你先把手背上的血擦擦。”

言辞去问前台有没有医药箱,卿杭手背上的擦伤不严重,只是白色衣服上的血迹干涸后颜色加深,看着很明显。

程挽月不让别人扶,她站不稳,就把脚上的高跟鞋甩掉,没绊倒自己,但砸到了人。

池越刚走出洗手间,一只高跟鞋就从后面飞过来。

服务生一看砸中了老板,连忙过去道歉,解释客人喝醉了,不是故意的。

靠在墙角的程挽月小声嘀咕:“就是故意的。”

池越没听清,只是随意往后方瞟了一眼,原本冷淡的双眸在灯光下漾出点点笑意。

这个世界真小。

池越走到程挽月的面前,稍稍低头,从侧边看她:“美少女?”

程挽月一巴掌把他的脸拍开,响亮的巴掌声在走廊里产生了回音。

服务生都蒙了。

“你打招呼的方式,多多少少有点粗暴。”池越站直身体,笑着摸摸自己的脸,刚才她大概是误以为他要亲她,“还认识我吗?”

程挽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有反应:“哦,是你啊……你的头盔还在我家。”

他想了想:“好像是的,那你是不是得还给我?”

“我不回家,你自己去拿吧。”她潇洒地挥手,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身,“别告诉我哥……我在喝酒。”

池越捡起高跟鞋跟在后面:“美少女,不要你的鞋了?”

她嫌烦:“不要了。”

“地上凉,光脚对身体不好,万一地上有玻璃碴,被划伤了不值得。”池越半蹲下去,仰头看她,“我帮你穿,你不会踹我吧?”

程挽月抬起一只脚:“不准碰到我。”

池越被她逗笑:“差点就要跪下叫公主了。”

高跟鞋的尺码刚刚好,她不配合,不太好穿,怎么都避免不了肢体接触,但她反应慢。

“程挽月。”一道冷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。

她茫然地抬起头:“嗯?”

池越也听见了,原来她叫这个名字,不知道是哪两个字。

一只鞋还没穿好,突然被人用力推了一下,池越身体失去平衡坐在地上,于是偏头骂了句脏话。

等他站起身,程挽月已经被对方拉到身后。

池越拍拍手上的灰尘:“我记得她没有男朋友,你是她哥?”

“跟你没关系。”卿杭从池越手里夺过那只高跟鞋,又捡起地上的那只,拉着程挽月往外走。

池越拦住他:“昨天有人在这儿闹过事,玻璃碴可能没有清扫干净,让她把鞋穿上。”

地板是深色的,洗手间外的走廊里的灯光很明亮,程挽月光着脚,连皮肤上被蚊子叮咬过的红印都看得很清楚。

卿杭蹲下去,让程挽月的手扶着他的肩膀。他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踝,一只手拿高跟鞋,利索地给她穿好。

程挽月被他拉走的时候,没有挣扎,没有扇他巴掌,更没有踹他。

所以,这一次,池越没有拦:“美少女,下次见。”

“拜拜。”程挽月回头朝池越挥了挥手。

言辞去拿程挽月的包,他错过电梯,晚两分钟下楼,注意到卿杭脸色不对劲儿,就没有过去。

感情上的事,关系再好也是外人。

周围人来人往,程挽月身上还有从酒吧里带出来的酒气。

手被甩开,卿杭才停下脚步,深呼吸后又牵住她的手握紧:“我以为你今天要上班,不知道你去医院了。”

程挽月偏过头不看他:“我辞职了,不上班。”

卿杭愣住:“……辞职了?”

她要离开北京?

“对,辞职了,不干了。”

辞职的事,程挽月本来是想当面告诉卿杭,所以才会带着晚饭去医院。

卿杭工作忙,大部分是白天上班,夜班不多,大概一周一次,等他有空的时候,她又在上班,两人能见面的时间其实很少。

程挽月决定辞职之前考虑过这个问题,卿杭的工作暂时不会有变动,但她是自由的。

当然,这不是她换工作的主要原因,只能说有这方面的因素,但不全是因为他。

刚才被他从酒吧里拽出来的时候,她没有挣扎,只是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让他难堪,并不代表她喝了几杯酒就消气了。

程挽月第二次甩开卿杭:“我要回家了,你有事吗?”

她身体往后踉跄,险些连鞋跟都断掉。旁边有人经过,卿杭把她往怀里带,指腹轻轻揉着她的手腕,眉头紧皱,但放缓了语气:“挽月,先不要回去。”

他就算明天早上八点交辞职信,也不可能说走就走。

“她是我的同门师姐,我们有合作课题,玉佩不是我给她的,我怎么可能会把这个东西给别人。”

不提还好,他提起黎雨,程挽月的脾气立马就上来了:“你这周是不是都和她在一起?”

卿杭低声解释:“只是工作。”

“你找她去,别找我。”程挽月用力推开他。

她又要往酒吧里走,卿杭拦几次,就被她推开几次,听着她叫言辞的名字,心里压抑克制的情绪也显露出来。

她身边从来不缺男人,以前是,现在也是。

卿杭知道人的嫉妒之心无比丑陋,可他在她面前只是一个普通人,七情六欲被放大,会吃醋,也会嫉妒。

“程挽月,刚才在洗手间外面的那个人是谁?”

她态度敷衍:“不知道。”

普通朋友不可能会帮她穿鞋,而且还是以半跪在地板上的姿势。

“我能光明正大地解释我和黎雨的关系,你不能吗?”

“都说了不知道,你还要问什么?”程挽月是真的没有记住池越的名字,他们没有给对方留过联系方式。

卿杭眼里的焦急、迫切和小心翼翼渐渐退去,紧握的拳头过于用力,导致手背还未愈合的擦伤渗出血滴。

汗液流到伤口,火辣辣的刺痛感向周围蔓延。

灯光映在他脸上,唇边淡淡的笑意有些自嘲:“是不是每次我让你不满意了,你转身就能去找别人?”

程挽月冷笑:“别以为我喜欢你喜欢到能不要脸地倒贴,我对你,没到那个程度。”

“你给我解释的机会了吗?”

“她替你解释了,你说的这些还没她说得清楚。”

“既然解释清楚了,你为什么这么生气?”

“是啊。”程挽月低着头喃喃自语,“卿杭,我为什么生你的气呢?”

她不知道卿杭是怎么在黎雨面前说起他们以前的事,她从来没有跟第三个人讲过。

连毫不相关的人都在替他不平,原来他记着的都是她的不好。

可她什么时候轻视过他,看低过他?

“还能为什么?”她情绪突然崩溃,“因为我跋扈,不讲理,无理取闹,因为我就是爱生气,就是喜欢折磨你,行了吧!”

卿杭闭了闭眼,他的衣服汗湿了,连声音都显得极为疲惫:“程挽月,你好好说话。”

“我就这个样子,没有涵养,没有学识,没有气度,看不惯就别站在我面前。你给我走开,不要挡着路。”

“酒吧这种地方很乱,你已经喝醉了,我不会让你进去的。”

“我就喜欢这种地方,你少管我。”

程挽月看都不看卿杭,大步走进酒吧。

言辞站在电梯旁边联系出租车司机的朋友,程挽月刚走进来就已经哭了,不等他开口就躲到他身后。

她不是委屈,只是觉得丢人,不想被外人看见。

言辞往外看:“卿杭走了?”

程挽月双手捂着脸,声音哽咽:“随便他。”

“哄不好你,我能理解,怎么反而把你气成这样了?这可是你出门前花了半个多小时化的妆,哭花了多不划算。”言辞穿得简单,没带纸巾,她包里也没有,“用我的衣服将就着擦擦吧。”

程挽月也不客气,直接掀起他的T恤擦眼泪。

言辞啧啧两声,故作嫌弃:“别擦鼻涕啊。”

她手上黏糊糊的,可能是洗手液的泡沫没冲干净,擦完眼泪,顺手在言辞腰上抹了抹。

卿杭刚好在这个时候进来。

他看到的就是程挽月在抱着言辞哭。

言辞虽然比她大两岁,但始终跟程延清和程遇舟不一样。

“程挽月。”卿杭的目光落在她放在言辞腰上的手。

两人同时看过来,卿杭也看见了她眼角泛着水光的红:“你还想和好吗?想就把手松开,不想就当我没来过。”

言辞一听就知道卿杭误会了:“不是……”

“言辞就是我的姐妹、我的兄弟。”程挽月打断言辞的话,“我们从小就认识,一起长大,我抱他就和抱阿渔一样。别说我只是跟言辞抱一下,我就算跟他谈恋爱又怎么了?至少他是我曾经真心喜欢过的人,你凭什么用这种失望的眼神看着我?”

卿杭低声笑了笑:“你也还记得言辞是你曾经真心喜欢过的人,所以他在你心里真的和周渔一样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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