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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风抚尔

陈栖丫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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热门小说《春风抚尔》近期在网络上掀起一阵追捧热潮,很多网友沉浸在主人公师矜矜宋归也演绎的精彩剧情中,作者是享誉全网的大神“陈栖丫”,喜欢古代言情文的网友闭眼入:今日,皇家祭拜寺庙祈福子民,归云寺早已封闭起来。一妙龄女子身着菘蓝银丝襦裙,清雅从容,仪态端正,从后门进入寺内,畅通无阻。飞霜在廊道接应师矜矜,她快步上前,话语满腹,又不知如何开口,“……前些日子月夕节,皇上和皇后微服私访……”眼眸轻动,师矜矜面色无恙,“无妨。走吧...

来源:fqxs   主角: 师矜矜宋归也   更新: 2023-03-15 11:57:5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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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叫做《春风抚尔》的小说,是一本新鲜出炉的古代言情,作者"陈栖丫"精心打造的灵魂人物是师矜矜宋归也,剧情主要讲述的是:自那日后,宋归也再没有踏入过春风楼师矜矜也常日不见人影四国朝会在即,近日各国商旅流通,纷纷前往凌城使臣也先后到来今日,皇家祭拜寺庙祈福子民,归云寺早已封闭起来一妙龄女子身着菘蓝银丝襦裙,清雅从容,仪态端正,从后门进入寺内,畅通无阻飞霜在廊道接应师矜矜,她快步上前,话语满腹,又不知如何开口,"……前些日子月夕节,皇上和皇后微服私访……"眼眸轻动,师矜矜面色无恙,"无妨走吧"飞霜也不好...

第2章 抚过


自那日后,宋归也再没有踏入过春风楼。

师矜矜也常日不见人影。

四国朝会在即,近日各国商旅流通,纷纷前往凌城。

使臣也先后到来。

今日,皇家祭拜寺庙祈福子民,归云寺早已封闭起来。

一妙龄女子身着菘蓝银丝襦裙,清雅从容,仪态端正,从后门进入寺内,畅通无阻。

飞霜在廊道接应师矜矜,她快步上前,话语满腹,又不知如何开口,“……前些日子月夕节,皇上和皇后微服私访……

眼眸轻动,师矜矜面色无恙,“无妨。走吧。

飞霜也不好多说,在前头引路。

两人来到一座湖中小亭,如今将入秋,湖风掠过带凉意。

湖中只有三两侍卫,与正对弈的两人,其中一人玄衣金丝勾勒五爪天龙,不怒自威。

另一女子容貌姣好,脸色略显苍白,整个人儿清冷安静,拢着披风,抱着暖炉,见了来人,也如一笔带过般提不起丝毫情绪。

师矜矜还未进湖中亭便被侍从拦住,飞霜瞥了她一眼,意欲颇多,进入亭中复命。

“师矜矜参见皇上,贵妃娘娘。师矜矜欠身行礼,不卑不亢。

女子名唤宁晞,头也不抬淡淡道:“听闻你在外忘了规矩,那就重新学,从行礼开始,先跪着吧。

似乎在师矜矜意料之中,她没有多言。

约莫一个时辰,宁晞与晏殊明对弈也无多话,亭子里静得只有风声。

师矜矜跪着,凉风吹久了血色尽褪,但仍直挺着身子,眼中毫无波澜倒是与宁晞有几分相似。

她深知,晏殊明虽从头至尾没开口一句,然今日的一切都是他的指令。

师矜矜熬得住,宁晞却是熬不了,这凉风于她而言刺骨的狠,咳嗽几声开口:“皇上,臣妾身子弱,今日便到此罢。

晏殊明抬头扫了一眼师矜矜,再看向宁晞,“那你便先退下吧。

“是。

飞霜扶着宁晞离开,身形都有些不稳。

路过师矜矜时,宁晞放慢了脚步,仔细瞧了她许久,师矜矜也未曾正眼瞧过她,敛目心神离开。

“起来吧。晏殊明看着残局心烦意乱。

师矜矜轻吐一口气,起身缓了缓,才抬步进入亭中。

“让你长个教训。晏殊明亲自将茶水递给师矜矜。

典型打一巴掌给个甜枣。

师矜矜谢过,接过热茶浅抿一口,说多错多那便不说。

“那便说为何宋归也不去春风楼了?晏殊明眼神凌冷,只怕师矜矜再说错一句话,今日只得交代在这儿。

“宋归也想让我帮他打探九衢的消息,四国朝会时春风楼是最大的消息源地之一。师矜矜淡声道。

“你拒绝了。

“是。师矜矜遥望湖外不远的青瓦黄墙寺庙,沉闷的钟声敲的人心生闷,“但他没有忘记我,我有把握。

晏殊明笑了,意味深长,“你从未失手,这最后一次约定就到了,你每一步可要想清楚了。

“自然。

“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。顿了顿又道:“今日随朕回宫,待四国朝会结束,是走还是留便随你。

师矜矜眉头微紧,应是。

晏殊明城府深,每一步都有他的深意,她有时也拿不准,但也只能应下。

随后两人离开湖中亭,晏殊明乍然开口询问身旁这位他费尽心思训练的‘得力助手’,“你觉得宋归也这次能躲得过吗?

师矜矜闻言,低语,“矜矜见识短浅。

“你想留他一命?

师矜矜一时愣住,没及时回话。

随即,晏殊明一声嗤笑。

“回宫后跟着宁晞,我会让她看着你。随时待命,有事会找你。晏殊明没再多说。

回宫的路上,宁晞独一辆马车,师矜矜随她进了车内。

风大了,吹得帘子张扬,灌了些许凉风,宁晞身子弱到这风都受不了,咳嗽的小脸通红,看起来娇艳欲滴倒是有几分血色。

师矜矜将帘子拉紧,给她倒了杯热茶。

“你觉得我很傻吧。宁晞喝了点茶,悲戚开口。

师矜矜摇摇头,淡淡道:“贵妃娘娘今日所得,是许多人不敢奢求的。

“得了什么?我现在回头去看,发现什么都没得到,倒是丢了自己。

“娘娘说得什么话,这是您当初自己选的路。师矜矜面笑心冷。

“我已经时日不多了。宁晞握住师矜矜的手,语气急促,“我的女儿才六岁…我不想再让她待在这密不透风算计万千的深宫里,你走的时候能带上她吗?矜矜,看在当年的情分上,帮帮我……

师矜矜眼神落向别处,轻叹,“我帮不了。我自己能不能走出去都不一定,又如何能带上一个小公主呢,皇上也不会同意。

宁晞眼泛泪花,接着道:“不,你一定能走出去,只要你提出带若霏离开,皇上不会反对的。就像……万一当初是你,现在的结果会大有不同吧?

谈及此,师矜矜蹙眉冷言,“宁晞,你多想了。往事就不要再提了,小心惹来杀身之祸,你自己也就罢了,你女儿呢?

说到女儿,宁晞目敛,只是神色间是散不去的灰败。

两人都是南诏人,是同一批被关押进牢里的,那日大赦天下,十几个女孩都被集中起来……往事她不想再回忆了,只是如今只余留两人,多少有些悲哀。

一路再无话,直到回宫。

宁晞多次想凭着当年出生入死的情分让师矜矜心软,她都避之不及。

这日宁晞让她带着小公主晏若霏去见皇上,说是皇上许久未见小公主,想念几分。

宁晞称病,推辞让师矜矜引人去。

她心生古怪,这几日鲜少出宁晞的住处,怕遇见不该遇见的人。

“姑姑,父皇真的想见我吗?可我都没见他几次呀!我有些怕。晏若霏开口问。

师矜矜浅笑道:“没事不怕,姑姑陪着你,若霏这么可爱,什么人见了都喜欢得紧。

“真的吗?可母妃说你不喜欢我,不愿意带我去玩儿!

师矜矜脚步忽然顿住。

宁晞如今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心头肉,心病难医,倒是和孩子胡言乱语,小孩子又能懂什么,口无遮拦,若被有心人听了去,后果不堪设想。

“姑姑没有不喜欢若霏,姑姑身边有很多坏人,所以不能带若霏玩。以后若菲也不要再说这种话了,尤其……是你父皇。师矜矜蹲下平视低语。

语罢起身,晏若霏似懂非懂,被姑姑拉着走。

师矜矜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,毕竟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。

到地方,得了宣诏,师矜矜带着晏若霏进入殿内看见皇上与皇后正交谈融洽,琴瑟和鸣。

她带这小公主行了礼,温婉儿甚是喜爱晏若霏,让她上前来。

这后宫中唯有两大,一是皇后,二是贵妃,皇后虽掌风印,但不问事,贵妃管事,每次做决定都会和皇后商议。

倒是难得一派祥和之样,让人称奇。

然而实际却是,皇后本就不管事,贵妃来伊始,也就是把风印丢给她。宁晞这个贵妃本来就是当初为掌管后宫,而从晏殊明秘密训练的手下中抬上来的一个。

宁晞虽有贵妃之名,但在皇上与皇后身边,始终只是个下属,下属岂有反驳主子的理?

自然其乐融融。

而最初,晏殊明定的贵妃,是师矜矜。

师矜矜退到一旁,站在皇后娘娘身侧,不做言语。

温婉儿瞧着面前眼熟的宫女,模样甚好,姿态也端正,气质也不凡,实在不像宫女。

不过她也没多问,温婉儿最大的优点便是知进退,装聋作哑。

殿里只余留皇后与晏若霏的嬉笑声,偶尔皇上搭几句话。

不多时,外头太监进来传道:“参见皇上,江浔九皇子求见。

师矜矜身子僵硬了一瞬间。

“屏风后,仔细瞧着。晏殊明瞥了一眼。

师矜矜退到屏风后,思索今日晏殊明要作何。

屏风厚实只能勾勒出来人模糊身形,听见两人对话。

“九皇子近来可好?许久未见,瞧着四国朝会便来问候一二。

“多谢皇上忧心,归也一切安好。

“听轩王道,前些日子九皇子留恋一寻常女子。若真是喜欢,不如给你一道旨意?

温婉儿在旁侧浅笑,“九皇子也早到了适婚年纪,至少也得立个妾或是侧妃了。能多次聊下去,怎么着眼缘也不差,不如带入宫内我瞧上一二,若是可以,便让皇上赐个名号,也算两国联姻,秦晋之好。

宋归也滴水不漏推辞,“归也只是欣赏姑娘才艺,没有多想,多谢皇上皇后好意,归也心领了。

“安礼也道那里歌舞一绝,既然如此,便加一舞曲在朝会上演奏,看惯了宫内平平无奇,倒是看看宫外如何风韵,九皇子觉得如何?

还不待宋归也开口,晏殊明继而道:“想来朝中许多人听了这个消息,心思会颇多,倒是希望像你这般镇定。

“归也不敢妄言朝政。宋归也道。

“不敢妄言?晏殊明琢磨几句,轻笑,“这件小事便交给九皇子办吧,就不要推迟了。

话说到此,宋归也也不好推迟。

两人没再过多周旋,待宋归也离开,师矜矜方从后面出来。

抬手让她靠近,在耳边低语,师矜矜应下紧随离开。

“那姑娘倒是瞧着眼熟。皇后浅笑问。

“那夜月夕节,你见过。晏殊明此刻心情不错,解释一二。

温婉儿回想起来,倒是发现那日的男子似乎和江浔九皇子很是相似……

……

宋归也走在回去的路上,思索方才晏殊明话中深意。

一是晏殊明现在已经知道春风楼里有许多官员私相授受。

二来他也在怀疑他在勾结或打探消息。

可这三……为何会想给我赐婚?还有让我去办这件事……

无论如何,师矜矜都不能进宫。

转角花园里隐隐传来啜泣声,宋归也竟是听着有些耳熟。

踏步上前,瞧见墙角抹眼泪的人略显吃惊,转身让身后跟着的两个下属停步在此。

此刻,师矜矜褪去宫女的衣裳,换了件常服,在这角落里哭得梨花带雨,听见脚步声慌忙擦拭遮住脸,怕是遇见哪位大人物,方抬头却发现是他,泪珠子又不自觉落下来,“公子……

宋归也蹙眉,又将她往花园假山里走了两步,“你怎么会在宫里?

“我也不知道,虞姑姑让我见了一个人,然后我稀里糊涂就进来了,然后那个教坊司的嬷嬷就说让我留在宫里……我不想留在这里,但我势单力薄什么也做不了。师矜矜眼眶红肿,鼻头都红了。

“你是不是傻!什么人都跟着走?宋归也难得呛了她一句,说得师矜矜止住的眼泪又有出来的趋势,他快速道:“好了好了,我带你出去。

“好,公子你真好。师矜矜还是没忍住,略带哭腔,“……对我真好。

宋归也有些无奈,若是直接将师矜矜带出去,教坊司那边不好交代,若是闹到皇后面前大为不妙。

唯一的便是用四国朝会舞姬这一名头,教坊司即使翻也翻不出水花。

“我可以带你出去,但是,四国朝会那日你得进宫献舞,你明白我的意思吗?宋归也认真道。

师矜矜点头,也就是说四国朝会人多眼杂,她不能乱说话。

“矜矜待在春风楼许久了,这嘴便是最严实的。

“四国朝会上许多官员见了你都会想对你动手,因为你知道太多了。我怀疑……

宋归也怀疑师矜矜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,但现在在宫里,这话不能说。

“矜矜明白了。我是不是给公子添麻烦了……师矜矜欲言又止。

“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人,无妨。

“所以公子是因为这件事,而不是因为我?

师矜矜一句话瞬间将他拉入月夕节那个夜晚,如鲠在喉。

愣了一会儿才道:“走吧。

“哦。公子若是寻常人家,会愿意赎我吗?

师矜矜其实并不是个问题多的人,但往往一个问题就能把人问死。

宋归也只当没听见走出去了。

师矜矜小跑跟上,在他身旁道:“那我就当你默认了。

宋归也瞥了一眼,不置可否。

马车徐徐从离开宫内,驶向春风楼,事情有条不紊进行着,天色渐晚,宋归也才踏入归程。

师矜矜送了两步,马车前笑语盈盈挥手,“公子,四国朝会见。

望着她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模样,宋归敲了下她的脑袋,浅笑道:“记得机灵点。

——

四国朝会前两日,江浔使臣到达,来的人是并非她心中所想的明德理智的太子殿下,而是好高骛远的七皇子。

他还是带着几番折腾打探来的消息,抱着一两分希望去见了七皇子,然而却是被人拒之门外,下人讪讪对他言,“五皇子去游览东凌风光,此刻不在殿内。

第二日宋归也再次拜访,下人又道:“昨夜殿下根本没回来。

转身离开,望着晴天大风卷,乌云密布,急转雨落,宋归也说不上心头什么滋味。

手握东凌部分布防图,却无处传递消息。

或许是悲戚溢上心头。

四国朝会,盛世之际。

在朝会上,宋归也终是见到了五皇子,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。

宋归也拳头紧了又松,怒意涌上心头。

“九弟啊,听闻你前两日寻我,可有什么事啊。不过这东凌还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……嘻嘻。

宋归也冷脸挥开他的手,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。

一杯一杯喝起闷酒。

这四国朝会早已不再是当初初衷,现在更像是一家独大的朝贡。

到江浔时,五皇子带人上前‘进贡’,娓娓说道这些‘贡品’多么珍贵。

宋归也难掩嘲弄。

一个小宫女悄摸着来到他身边,递给他一个小匣子:“九殿下,淑妃娘娘拖奴婢将这个给公子,嘱托殿下珍重。

淑妃娘娘便是宋归也的母妃。

宋归也一眼便瞧出这不是作假,这个红木匣是母妃的嫁妆,她宝贝多年,平常都不愿让他碰一下。

他轻轻打开暗扣,最上面是一封信。

——吾儿亲启

仅这熟悉的四字,就让他心被针尖扎了一下。

宋归也手微颤,将信封打开。

“归也,三年未见,母妃甚是想念。

不知我儿高了几许,是胖是瘦,是否一切安好。当初你走得急切,我也没来得及准备太齐全,回头才发现你许多爱不释手的物件都留下来,也好,算是给我一个念想了。

这三年来,我一直难忍愧疚,若我当初再强势些,归也便能伴在我身侧,我也算安享晚年了罢。

每年我都会去庙里为你祈福,大师说你命中有劫数,我担心受怕,没有他法,只能为你日日颂佛抄经,希望保佑我儿平安喜乐顺遂无虞。

我深知归也心中有宏图大志,所以也怕你执拗。我不想多言朝政,相信你也能瞧出江浔如今是什么样。我只希望我儿能远离这些纷争。但生在皇家,如何能摆脱,归也现在趟了这蹚浑水,定要照顾好自己。

这些日子以来,我身子越发虚弱。不知能否熬到见到归也的那一日,希望这封未寄出的信永远也不会让你看见。若是看见了,也无妨,相信归也自己能照顾好自己,不再需要我时刻叮嘱天凉穿衣。

无论经历什么,希望归也永远能做到‘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’的豁达。

落款日期已是去年冬日里。

宋归也喉咙好似被人扼住,匆匆将信收好。

这大殿内不知多少人在盯着他,他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。

师矜矜出现在殿中,朝中某些官员打量着皇上脸色,不知这是皇上的警示还是巧合之意。

但估摸着皇上那般谨慎狠厉性子,前者更有可能。

殿中竟是霎时静了下来,一些人被这舞姿震撼,一些人被人勾了魂,还有一些人心怀鬼胎心里七上八下,直到舞闭。

“这舞姿果然惊为天人,让各位都哑然声。赏!晏殊明爽朗笑道。

心里不论有鬼没鬼都纷纷附和。

皇后这次瞧见她倒是一眼认出来了,下意识看向宋归也,不过正巧被旁人挡住视线,收回目光。

师矜矜目光却多次扫过宋归也,一眼便瞧出他状态不太对劲儿。

高台上的人挥手,让她退下。

晏殊明视线若有若无瞥过宋归也,蹙眉招人问:“他怎么回事?

“奴才找人打听了。江浔那边拖了九皇子母妃的遗物交给他,他母妃早已在去年冬日便走了。

晏殊明瞧着那人失魂落魄,轻笑,“倒是天时地利人和。

师矜矜退出殿内,一个宫女奉皇上之命,引她去向别出。

现在天色已经暗下来,小宫女挑个灯笼,安静如斯。

到了一寝殿内,小宫女道:“姑娘稍等片刻。

语罢,离开将门锁上。

师矜矜眉头紧锁,空气中漂浮着香料,味道奇异,她拿了茶水将香熄灭。

转身想开窗,却发现还是被锁住了。

大概猜测目前这情况,接下来应该只有两种情况,一是进来的人是宋归也,二是晏殊明。

师矜矜仔细搜索这房内每一个角落,任何能防身的东西都没有。

目光落在茶杯,随手拿起一个在地上敲了敲。

散出几块碎片,师矜矜用手帕将其中一块称手的碎片包裹起来,唯露一个尖角,藏在枕下,其余藏在角落。

门口传来声响,宋归也摇摇晃晃被人扶着,师矜矜见是他不自觉松了口气。

他几乎是被扔进来,倒在地上,然后门便落锁。

不言而喻。

师矜矜上前查看,推了推他,“喂,公子?公子?

惺忪睁眼,宋归也神色一片迷茫,且悲哀。

师矜矜怀疑自己看错了,他竟然在他脸上看出悲戚的意味。

“真的是你啊。宋归也勾唇低喃,骤然握住她的手,蹙眉疑惑嘟囔,“我不会被下药了吧,还是你被下药了?

宋归也有些醉了,语气上扬着,但莫名充满了悲伤。

这种不知味的调侃,却刺破两人任人摆布的事实。

她不知道宋归也如今知道多少,也不知道今晚过后,会有什么罪名落在他或是自己头上,这晚好像是晏殊明给两人准备的人生最后的‘狂欢’。

但她不愿意,所以即使不确定香料有没有问题还是灭了,即使有些口渴也不愿碰那盏茶。

宋归也站起身,有些晃悠,目光扫过茶盏有些口渴。

师矜矜忙拉住他,“还是别喝了,不知道能不能喝。

他愣住了,注意到一个茶杯座的痕迹,但位置是空的,指尖蜷缩几分。

黯然伤神,他拉着师矜矜走向床榻,“今日我累了,休息吧。

师矜矜觉得他今日很是怪异,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。

他让师矜矜坐在床榻边,替她脱了鞋,师矜矜唇半张,眼眸睁大。

眸子注视这宋归也,他动作很认真轻柔。

“你……

师矜矜从头至尾不觉得宋归也有什么旖旎心思,只是过于反常。

这种反常让她心里空落落,是对未知的恐惧。

“公子,今日不摆君子之词,让矜矜好生惊讶。师矜矜调笑,故作轻松。

两人只是和衣而睡,宋归也淡淡道:“以前满怀壮志,觉得自己能力挽狂澜,现在想起来就像小孩子的玩闹。你说得对,救一人比救一国简单,但我一意孤行,什么都没救下来。

师矜矜听着话里有些不对劲,不敢乱言。

“母妃早已早去年腊月二十离开了。而我,直到今日才得到消息……

宋归也声音有些哽咽,师矜矜转头,他眼眶有些红了,明白今日宋归也为何这般反常。

他在东凌费尽心血想要挽救那个印象中风清月朗的国家,然后在他艰难前行时,自己的母国却有颓靡之势亡国之像。

宋归也消息难递出去,但江浔送消息虽难但不是不可为,然而无人在意,甚至自己母妃去世的消息是因为四国朝会顺道而来。

大概是满腔热血被泼了凉水,顺道是无声的嘲讽。

宋归也一直坚持的某种信仰坍塌了,他现在无牵无挂,也无欲无求。

……所以今日毫无反抗,做好赴死的准备了。

深吸一口气,师矜矜有些心疼,握住他温热的手,“公子现在孑然一身,便放手一搏如何,至少…活下来。

“我累了。宋归也沉声,“今日我可以不来,但我还是来了。就像当初多次我可以拒绝你,但却是一步步退让。

只是想回答你当初的那个问题,我对你确有私心,若是你我二人只是寻常人我愿意八抬大轿明媒正娶。不过若是寻常人我们也许便互不相识,所以注定是没有结果的。我有太多遗憾已经无法挽回,所以这一次不想留遗憾。

师矜矜手指蜷缩,神色仓皇,无意识泪珠划过,她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流失。

或许哪怕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妓女,两人也不至于到此地步。

“假亦真时真亦假。宋归也一字一句道。

师矜矜瞳孔紧缩,乍然起身,不理解,又喜又悲,“……花灯,你拿了?你知道了,那你,为什么不走……

宋归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起身与她对视,四目相对,交错了太多情绪,“你不应该问我恨你吗?

师矜矜眼眶有些胀痛,凄然一笑,“我不敢问。

宋归也手指抚摸着她纤细的脖颈,抬起她的下颚,缓缓收紧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了一颗小药丸,强迫着她咽下。

见她咽下,才松手。

“放心,不是毒药。只是想让你好好睡一觉。

催吐无望,师矜矜不明白他要做什么。

心里没由来的害怕。

药效很快,师矜矜立马察觉身子使不上劲儿,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渐渐流失。

宋归也轻轻将她放下,掩好被子。

将房间烛火熄灭,瞬间昏暗一片。

师矜矜察觉宋归也将她置于枕下的瓷片拿了出来,但她看不清他要做什么,眼皮越来越重。

“矜矜,我是恨你的,尽管知道没有你也会有别人。

我想自私这一次,想让你永远记得我。

师矜矜意识消失前,只感觉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
再次醒来时,天色微明,记忆中的暖意已不见,师矜矜被他箍在怀里。

行动恢复正常,她没有动,只是往他怀里凑了两分,企图留存那微不可微的温热。

呼吸间挥散不去的血腥味,她埋在她的胸口不去想,但当忽然发现面前沉寂一片,她呼吸都放轻了,怕错过一丝一毫动静,良久,她肩膀颤动起来。

师矜矜用着她最大的力气去抓住他,埋头在他胸腔呜咽闷声,逐渐放大。

“宋归也,我冷,你再抱抱我,求求,你了……求你……

不愿抬头,她不相信,不相信他对她这么狠心。

“宋归也!你醒来……我不会记得你的,我一定会忘了你……你快点起来好不好。

我们,我们一起去端洲好不好啊……下棋好不好……

满屋子的哭声,具有极大穿透力,嚎啕嘶哑的哭声充满绝望,如同黄连过喉的苦涩难耐。

——

清晨,太监奉旨前来,在屋外知会两声却无人应,便直接进去了。

只见屋内干净如斯,床榻上女子神色黯然,眼神空洞抱着怀中的男人,那人面如死灰早已气绝。

血迹自男人手腕蔓延已凝固在被褥上,是褪不去的印记。

太监吓了一跳,敛目端起架子宣读圣旨。

说了些什么,师矜矜没有听见,她仍没有接受这个事实,昨晚还活生生的人,今天怎么会没了呢,她不信。

旨意大意是,师矜矜是皇上流落在外的妹妹,宋归也图谋不轨算计良久,收押入牢。

然后此刻宋归也冰凉的尸首,已经没有意义了。

太监让侍卫把那死人先带下去,让皇上再定夺如何。

师矜矜却护犊子不放人。

师矜矜某种程度上来说,被封为了公主,一时太监不敢轻举妄动,只得先禀报皇上。

晏殊明得知消息,沉默片刻,皇后正巧在身侧。

晏殊明做了两手准备,刚巧前一脚,盯着五皇子的人传消息说人已被捉拿,罪名是谋害贵妃娘娘,而宁晞如今命已绝。

出兵江浔的理由已是有了,宋归也这边失败了也就罢了。

只是想着师矜矜反应这般强势,倒是出乎他的意料。

“把师矜矜带过来。晏殊明开口。

皇后听见一夜过去竟是死了两人,莫名有些心凉,“宁晞便以最高规格厚葬吧,皇上。

“嗯。都听你安排就好。日后我再提一人上来,替你分担事物。

晏殊明柔情中却是参杂血淋淋的人命。

师矜矜进来时,守卫持剑而立。

此刻师矜矜终于体会到孑然一身无所谓的感觉,直立于前,嘶哑开口:“皇上是兑现约定的吗?

“可你并没有完这次任务。晏殊明冷漠道。

师矜矜冷眼相待,知道晏殊明话未完。

“如果你想留住宋归也尸身。留在宫内,正巧宁晞的位置空下来了,你便代替她,协助皇后处理后宫事物。

师矜矜不敢置信,声音都在颤抖,“晏殊明,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?

“大胆!身后侍卫剑柄击膝弯,师矜矜不慎跌坐在地。

晏殊明眼神淬了寒冰,没想到她越来越胆大了。

“皇上……温婉儿并非如其名是个绝对温婉的人,但此刻却没忍住拦住枕边人,“这姑娘瞧着也不容易了,还请皇上网开一面吧。

师矜矜凄然一笑,“好,我可以帮皇后处理事物,但我不会进后宫,我当初拒绝了现在也不可能答应。而且我要宋归也的处置权,以及他的一切。

晏殊明几个呼吸间才忍住气,挥袖离开,“随你!

皇后叹气,师矜矜起身谢过皇后,转身离开。

温婉儿瞧着师矜矜倒是喜欢的紧,让皇上保留了最初的旨意,封她为公主。

然而那封旨意却像是夜里的催命符悬于头顶,垂耳不落。

师矜矜将宋归也火化了,用盒子装好。而她的住处便是宋归也当年的住处,她还记得第一次踏入这里时。

一眼便望见的花灯,那日就坐在着看了半日,又是哭又是笑,花灯里当时她让小贩插了一个玄机,底座一个木板可移动,抽出来,上面写着:

假亦真时真亦假

这是她对宋归也的私心,她告诉他,一切是假的,但她却恍然当真的。

后面是一个地点,那里有人可以接应他,让他出凌城。

至今也不知道他何时发现的,当时又想了些什么。

“一辈子记得你吗?

记得你身上的竹香,还是记得你叮嘱我万千遍循规守矩,亦或是那个转身即逝的吻,还是你最后温存的怀抱呢?

宋归也原来这么狠心,除了最后那句不太友善又缱倦的道别,什么都没留给我,那我怎么能记住你呢……

“姑娘,下人在休整外面竹林,忽然发现下面埋了这物件儿。师矜矜不喜人叫她公主或是什么官称。

师矜矜接过,这匣子也没上锁,直接打开了。

一堆首饰都是女子所用,而且不似东凌的首饰……

师矜矜一滞,匆忙将首饰倒出来,看见下面有两封信,喜极而泣。

一封是宋归也母妃的亲笔信,师矜矜打开读了一遍,心酸阵阵愣了一会儿。

第二封没有任何落款,可直觉告诉她,这是给她的。

师矜矜小心打开。

“我如今孑然一身,母妃给我的这些是她当年的嫁妆,便留给你了。

你成日里没个正经,满嘴谎话。从第一次见面就算计起来,却把自己赔了进来。方知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才能走得畅快不回头。

我知道我时日不多,尽管如此,我仍然不想成为背刺江浔的借口。

我们之间掺杂了太多外物,恨爱纷繁交错,也不想去纠结,你也不要再纠结了,都放下吧。

这辈子是无望了,寄予下辈子八抬大轿明媒正娶。

师矜矜摸索着最后几个字,释然一笑,泪珠滴落浸湿纸张。

“以亲信为证,虽无明媒正娶,却有心相契合,阴阳两界共祈缘,是我二人的不朽宣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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